我用了三星期,徒步橫越了咆哮沼澤和卡拉沼澤,才回到位於蒂瑪西亞的家。我踏入家門,發現爺爺獨個兒坐在沙發上,家中卻被弄得凌亂不堪,所有東西都被翻開,狼藉地散落在地上。
「爺爺,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我撲過去爺爺的懷裡,問。
「沒甚麼,幸好你不在家。這幾個星期來你去了哪裡?」爺爺摸了摸我的頭,說。
我一五一十地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爺爺,包括我胡裡胡塗地被傳送到召喚峽谷作戰,包括那條運載屍體的輸送帶,也包括那幢為於戰爭學院附近守備深嚴的設施。
「我的隱藏裝置被他們破解了嗎?這一天終於都到來了。」爺爺說著不明所以的話。
「甚麼隱藏裝置?我不明白。」我問爺爺。
「都到了這一步了,是時候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讓我從頭說起吧。」爺爺又再一次摸了摸我的頭。
「初期的召喚峽谷,差不多整個都是用魔法組成的幻象,大家在直播中看到的,只是由魔法制造出來的立體影象。召喚師用魔法裝置控制英雄的幻象,老實說,那只是一個由魔法製造出來的煙火大會罷了。我那時還是是戰爭學院裡的科學家,專責召喚埉谷中武器的開發。
但是有一天,魔法力量突然全部失靈了,英雄聯盟整個停擺,戰爭學院的元老們非常緊張,卻又找不出任何原因。但這已經對瓦羅然大陸做成了一場災難,召喚師們全都不知所措,大家都害怕戰爭會再次肆虐這片大陸。幸好魔法力量在短時間內就恢復了,一切回復正常。元老們隨便找了幾個魔法師祭旗就當作和公眾交代過了。然而魔法會突然失效這件事已經深深地印在大家的腦裡了,所以學院中的科學派開始抬頭。」
「科學派?」我打斷了爺爺。
「就是提倡用科學的力量來運行英雄聯盟,不再依賴魔法的元老們。他們提倡用基因科技培育出有血有肉的小兵,用作取代那些毫無質感的魔法小兵。他們提出改用真實的武器,代替那些不痛不癢的魔法武器。他們打算用機械人換掉叢林中的野怪。很多英雄都非常欣賞這種做法,其中最樂的可算是達瑞文了,在實驗中,他操控著自己的魔法幻影狠狠地殺戮著那些複製小兵,血濺滿地,然後他滿足地大笑。
就在那時,我也由武器部被調到了新成立科學部;當我正式開始工作時,我才發現自己正在研究如何直接用基因培植複製的英雄。剛開始時我覺得很興奮,那將是劃時代的改變,召喚師控制的,將不會是英雄的幻影,而是實實在在、能觸摸、會受傷的英雄複製品,這些複製品就好像植物般在培養液中種出來,沒意識、完全受召喚師的擺布。
試用的時候大家都很興高采烈,新時代來臨了,複製品解決了直播時魔法幻象像真度不足的問題,而且打起上來也更爽快、更好看了。但就在真正啟用前的一個月,我發現了一個非常不得了的現實,其中一個由我負責的英雄複製品,在培養液內發出哭聲。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複製品不應該有感情,不應該做出基因中沒有載入過的動作。但我很清楚,那個複製品在哭,一個人在培養液裡抽泣著。」
「那個複製品,就是我嗎?」我大概猜到了。
「沒錯,當時我還沒想到要怎樣做,也怕是自己聽錯了,所以我開始細心的觀察每一個複製品。我發現複製品對我的動作或是造出的聲音會做出各式各樣的反應。或許是眨眼、或許是動一動手指。經過一個星期左右的反覆試驗,我幾乎可以肯定每個複製品都有自己的意識、感情、甚至是記憶。為了召喚峽谷的需要,複製品們的心智全都被封印起來,他們可以思考、可以感覺,但他們沒有對外表達這些的途徑。他們只能說召喚師要他們說的話,他們只能做召喚師要他們做的表情,他們只能做召喚師要他們做的動作,所以大家才會以為他們是沒意識、沒心智的人偶。實際上卻不是,他們全都是活生生的人類。
我決定向上級報告,但他們看來早就知道這事了,他們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只拋下一句『我們會處理』就把我打發走了。我很怕,我沒信心可以和上級唱反調,但是我也沒法眼睜睜的看著每場召喚峽谷都有數千個活生生的人類因此喪命。我不知道可以怎樣做,我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於是我作了一個非常懦弱的決定,我帶著你乘夜逃出了戰爭學院。
我用盡一切方法嘗試去解開他們對你肉體上的操控,經過幾次失敗之後,我終於成功發明了隱藏裝置,把你的身體從他們的系統上斷線。然後為了讓你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我為你重新塑造了記憶。」
「那,爺爺。請你老實告訴我。我究竟是不是『不祥之刃 卡特蓮娜』?」我開始混淆了。
「你不是!你不是『不祥之刃 卡特蓮娜』!你是你,你永遠是我的乖孫女。
那時我有想過把隱藏裝置公開,把所有人從英雄聯盟的控制中解放出來。但我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魄力,我老了,我只想好好的和你一起渡過餘生。
但事實卻非常諷刺,不知道是他們破解了我的隱藏裝置還是我自己出了錯,你最後還是被傳送到召喚峽谷去了。你失蹤之後我非常擔心,我不知道你是被他們捉走還是發生了甚麼事,我四處打聽你的消息,我一度以為你不會回來了。」爺爺說話有點哽咽。
「我回來了哦,所以不用擔心了。但家中這麼亂是怎麼回事?」我緊緊的抱了一下爺爺。
「我四處向舊同事打聽你的消息,就這樣讓上級們找到我,他們稍微警告了我一下。但是我猜他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對我這個已經不再為他們做研究的老頭沒有興趣,所以就回去了。
你過來,我有點東西要給你。」爺爺站了起來,走向書櫃。
「爺爺小心。」我快速地把爺爺前路的雜物清走。
「現在,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要把決定權交給你。」爺爺摸了摸書櫃旁的雕塑,書櫃應聲移開,露出一條向下走的樓梯。「隱藏裝置的製造方法和工具都在這地下室裡,要把他們交給複製品們,讓他們獲得自由,又或是我和你兩個人靜靜地生活下去,這個不應該由我這個懦夫來決定,決定權在你的手裡。」
爺爺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呢?如果我不知道的話,我大概可以每天快快樂樂地管理自己的肉檔,年末的時候帶爺爺四處旅行放鬆一下。但現在我知道了,如果我繼續自顧自的過自己的人生,到年老的時候,我一定會後悔不已。可是我也完全沒信心可以解放我的同類們,我的對手是整個英雄聯盟,是整個瓦羅然大陸的核心,我只會變成另一條躺在輸送帶上等待回收的死屍,我應該如何選擇呢?
「爺爺,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我發現自己雙眼都已經濕透了。
「關於這個問題,爺爺曾經選擇過一次。就像我剛才所說,我選擇了逃避。選擇逃避永遠都很簡單,但代價卻是伴隨一生的後悔;選擇戰鬥需要勇氣,而且前路會艱苦不堪,但當你面對自己一生時卻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你已經盡力了。老實說,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對你有所虧欠,整個英雄聯盟都對你們有所虧欠。」爺爺一邊摸著那個雕塑,一邊說。
「如果我選擇戰鬥的話,爺爺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嗎?」我抹了抹雙眼的淚水,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說。